文|爅爅有聞 趙小爅
這是我B站停更的第75天。
當然，之前我也沒有特別轟轟烈烈地在更新，跟那些被大家關注的，宣布斷更的大up主不能比。
雖然我在B站做得并不算久，但是我也不明白，B站怎么了？一家視頻平臺，想用自己的錢讓創(chuàng)作者都更好地活下去，這個事兒沒做成，就這么值得被全網(wǎng)群嘲嗎？
先給大家上一段數(shù)據(jù)。
這是我在B站累計300萬播放量的視頻收益。
這是我在抖音累計3000萬播放量的視頻收益。
做自媒體，賺錢不是得靠甲方嗎？
我從沒想過靠平臺激勵活著，但也沒想到在兩個平臺激勵如此天差地別的情況下，
被大家罵得多的，反而是那個給錢多的。
01
如果你想創(chuàng)業(yè)做個小生意，此時有兩個人向你招手——
一個人告訴你，你只管好好做事，生意賺到錢了給他分點，賺不到錢他也能盡力貼補你一點。錢不多，但是個心意。
另一個人告訴你，你不光要會做事，還要學行規(guī)門道，他有路子幫你介紹，但要交介紹費，以后你賺了錢也得跟他分，賠錢他不管。
你覺得哪個人靠譜？
正確答案是：第二個。因為他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
可你更想跟哪個人成為朋友？
在心里的某個青春未死的角落，是第一個人吧？
在B站，UP主的收入主要分為創(chuàng)作激勵、廣告、粉絲充電幾個部分。2018年1月，B站推出“bilibili創(chuàng)作激勵計劃”，根據(jù)視頻播放量、點贊、投幣、收藏等互動行為進行綜合評估，給予UP主現(xiàn)金獎勵。
換句話說，哪怕你視頻里一點廣告影子都沒有，純靠播放量和互動量，也能有個仨瓜倆棗的現(xiàn)金收益。
B站公布2022年全年及第四季度財報當天，“B站去年給UP主分了91億”沖上了微博熱搜。但從財報數(shù)據(jù)來看，B站依舊處于賠錢賺吆喝的階段，2022年B站凈虧損為75億元，同比擴大約10%。
從UP主停更潮看，B站的戰(zhàn)略也許實打實地失敗了，可B站也實打實地為情懷給錢了。
一個成熟的、精明的商業(yè)組織的操作是這樣的——
在抖音，博主的收入主要分為廣告、帶貨傭金、參與任務幾個部分。2021年6月，抖音、西瓜視頻、今日頭條三大平臺聯(lián)合推出的“中視頻計劃”，稱拿出20億補貼給中視頻創(chuàng)作者。
但在實際情況里，獲得補貼有視頻數(shù)量、時長、橫屏、播放量的門檻，且分布極為不均衡，個別人收益上萬，更多人收益聊勝于無。
在抖音平臺上，所有“發(fā)視頻就能賺錢”的任務也都是和廣告帶貨相關。主頁吸睛的動輒幾十億補貼點進去一看，不是現(xiàn)金，是等價流量包，就這你也得按規(guī)則發(fā)視頻才能獲得。
換句話說，你視頻里要么有植入，要么有帶貨，你賺的錢不是廣告費就是傭金，否則視頻播放量破百萬也沒有現(xiàn)金收入。
當然，只有播放量而接不到廣告是自己的問題，帶不帶貨也是創(chuàng)作者自己的選擇。
這就像平臺給不給你補貼一樣，這都是平臺的自由。
但是，一個創(chuàng)作者在B站和抖音的體感差距，還不止于此。
02
作為內容創(chuàng)作者，我們在不同平臺更新，會和一個特別的人群接觸，他們是平臺的運營對接員工。
抖音的激勵機制和運營對接員工非常積極，跟你聊的永遠都是，現(xiàn)在流量獎勵/權重下滑啊，你要想辦法高產啊，你要努力參與運營話題啊，想進下一個流量池你得買抖+啊。
當你全力以赴滿足抖音運營給你的指導時，我不知道其他創(chuàng)作者有沒有這種感受——
反正我會覺得自己成了一頭驢，卻永遠也吃不到面前的那根胡蘿卜。
B站的激勵機制和運營對接員工非常佛系，不會給創(chuàng)作者設KPI，沒有條條框框的復雜規(guī)則，更沒有PUA，甚至壓根兒不太找你，但哪怕你從零開始啥也不懂，平臺也愿意給你發(fā)錢鼓勵一下。
雖然我在B站也斷更了倆月——
但至少在這兒，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人。
03
就像很多up主想著，“先做吧，再想怎么賺錢”那樣，B站也是這么往前走的。
其實B站、愛奇藝到西瓜視頻，誰都想做“中國的YouTube”，按照YouTube的商業(yè)模式，創(chuàng)作者在平臺上傳內容，觀眾在平臺觀看內容，平臺將這些流量分地區(qū)打包賣給廣告主，在視頻的前中后各個地方插播廣告，也就是俗稱的“貼片廣告”。
廣告主的插播廣告是根據(jù)視頻點擊量計費的，YouTube與創(chuàng)作者的分成比例達45:55。創(chuàng)作者的視頻質量越高，看廣告的人越多，他分到的廣告收益自然也就越多。
原本B站也有可能復制YouTube的商業(yè)化模式，采取貼片廣告模式。
但早在2014年，陳睿就許下了“永不加視頻貼片廣告”的承諾。2022年6月，B站新推出的付費視頻功能，也在“被罵”之后就迅速下架。
一個人，一個組織，如果特別深刻地記得自己是誰，賺錢都不會太容易的。
為了在不打自己臉和賺錢之間找到一個平衡，B站在商業(yè)化路上也做很多胡亂的嘗試。
比如為了“提升社區(qū)活躍度”推出豎屏模式短視頻Story-Mode，最后卻讓用戶和創(chuàng)作者感受到“社區(qū)創(chuàng)作氛圍下滑”。
比如為了力推短視頻吸引了一大波短視頻博主入駐，讓深度中長視頻UP主流失，幾個頭部還被西瓜視頻挖墻腳。
比如有一批UP主在B站發(fā)了關于商業(yè)化運營問題的高播放量視頻，沒有一個公關或運營找過去溝通，一整個“不聽不看不溝通”的擺爛態(tài)度。
比如付費視頻功能剛剛上線，第一波爭議剛剛掀起時，連UP主本人都做好了應對爭議的準備，B站直接都沒應對就火速下架了該功能，仿佛無事發(fā)生。
就像很多up主沒能找到自己的商業(yè)模式一樣，B站也一直沒找到適合自己的賺錢的路數(shù)。
一邊是稀里糊涂的商業(yè)化探索，一邊是捉襟見肘的創(chuàng)作者激勵。
一邊賠錢，一邊挨罵。
04
你覺得在平臺競爭里，把人當人，和把人不當人，哪個更容易成功？
很抱歉，是后者。
當平臺以資源為籌碼時，把創(chuàng)作者和用戶都作為平臺的萬千生產燃料之一來考量，想方設法從你身上榨取最大的價值。這樣的組織方式，效率注定更高。
而當平臺以資源為吸引力，期待一些美好自己發(fā)生時，最有可能走向的，就是一片混亂。
但它至少，想過一些更好的可能，不是嗎？
B站在遭遇商業(yè)化困境時，外界的批評始終圍繞著它的“考慮用戶感受”“考慮創(chuàng)作者感受”。
這真的很值得批評嗎？
如果把人當人的平臺都活不下去了，那些把人當工具人的平臺就會成為世界的主流。
而你，到底是想成為平臺的工具人，還是平臺的人？
今天嘲諷B站的每一滴口水都不會讓我們未來的生活變得更好，它都砸在了我們未來要去面對的世界上。
對于UP主來說，換個平臺還有機會重振旗鼓，但對于B站來說，只有無路可退的一腔孤勇。
有人追尋月亮。
但如果在追月亮的路上撿不到錢，連追月亮的初心都會淪為群嘲的笑柄。
有人追尋六便士。
但如果在追六便士的路上灑點人造月光，連追六便士的本心都能被揣合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