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趙孟 實習記者 梁珺怡
界面新聞編輯 | 翟瑞民
備受關注的勞榮枝案正處于死刑復核階段，最高人民法院尚未最后核準勞榮枝死刑。
大皖新聞日前報道，2023年3月22日下午，最高法勞榮枝案死刑復核庭當面聽取了勞榮枝復核辯護律師的辯護意見，律師同時遞交了282頁，約20萬字的辯護意見材料。勞榮枝的二哥勞聲橋?qū)ε炫刃侣劮Q，辯護律師總體意見是不應核準二審死刑裁定。
勞榮枝，1974年生，原九江石油化工公司的小學教師。警方曾通報，1996年起，法子英伙同女友勞榮枝為劫財前后殘忍殺害7人。1999年12月28日，法子英被執(zhí)行槍決。而勞榮枝隱姓埋名、使用多個虛假名字在全國多地潛逃，最終于2019年11月27日在廈門被抓獲。
2021年9月9日，勞榮枝案一審宣判，南昌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殺人、搶劫、綁架三罪并罰判處其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并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chǎn)。勞榮枝不服，提出上訴。2022年11月30日上午，江西省高級人民法院作出二審宣判，駁回上訴，維持原判。勞榮枝案進入最后的死刑復核程序。
勞榮枝最后獲得“生機”的可能性有多大？該案一位代理律師告訴界面新聞，因有相關紀律規(guī)定，暫時不便透露復核階段的溝通細節(jié)，也不便于對結果做預測。該律師表示，最高法設立死刑復核庭的目的就是要少殺、慎殺，復核結果出來后將對外公布。
對于中國死刑復核案件不予核準的比例，目前尚未見官方發(fā)布權威數(shù)據(jù)。界面新聞咨詢多位具有十年以上辦案經(jīng)驗的律師獲悉，死刑復核階段，最高法不予核準的情況很少，律師普遍認為比例在10%以下。
2014年，南方周末對中國裁判文書網(wǎng)公開的152份死刑復核裁定書進行解析發(fā)現(xiàn)，樣本中出現(xiàn)5份不予核準死刑或部分不予核準死刑的案例，以此統(tǒng)計死刑的不核準率為3.3%。報道稱，“實際的不核準率要更高一些，據(jù)記者了解不超過10%。”樣本中沒有核準死刑的案例，主要在于對政策的把握上，最高法院更為慎重，可以不殺的，堅決不殺。
曾任王書金案代理律師的朱愛民告訴界面新聞，他從業(yè)數(shù)十年尚未遇到死刑復核不予核準的情況。在王書金第一次被判處死刑的2013年，最高法承辦死刑復核的法官曾聯(lián)系他溝通案情，聽取辯護律師意見。2020年12月22日，王書金案重審二審宣判，王書金被判處死刑，進入死刑復核階段，但再未有法官聯(lián)系他，此后直到2021年2月2日，他才從媒體上看到王書金被執(zhí)行死刑的消息。
朱愛民介紹，根據(jù)修改過的刑事訴訟法，最高法復核死刑案件，應當訊問被告人，辯護律師提出要求的，應當聽取辯護律師的意見。
2015年2月1日實施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死刑復核案件聽取辯護律師意見的辦法》規(guī)定，死刑復核階段的辯護律師要求當面反映意見的，案件承辦法官應當及時安排。一般由案件承辦法官與書記員當面聽取辯護律師意見，也可以由合議庭其他成員或者全體成員與書記員當面聽取。復核終結后，受委托進行宣判的人民法院應當在宣判后五個工作日內(nèi)將最高人民法院裁判文書送達辯護律師。
界面新聞梳理2015年至今公開在中國裁判文書網(wǎng)上的數(shù)百份死刑復核裁定，發(fā)現(xiàn)至少有6份不予核準的裁定書。其中3份判決涉及販賣毒品罪，2份判決涉及故意殺人罪，1份涉及搶劫罪。
販賣毒品案件中的涉案人員均為兩人，一人被核準死刑，另一人不予核準。比如，在河北省滄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發(fā)布的《朱日上販賣、運輸毒品、王磊販賣毒品死刑復核刑事判決書》中，最高院核準了朱日上的死刑判決，但認為“王磊在同宗毒品犯罪中的罪責相對小于朱日上，對王磊判處死刑，可不立即執(zhí)行”，撤銷其死刑判決，改判為死緩。
在兩份涉及命案的死刑復核案件中，命案死者均為1人，且被害方存在一定責任，或系“瑣事糾紛”引發(fā)，未見“情節(jié)惡劣”一類的表達。
比如，在《被告人鄔平故意殺人死刑復核刑事裁定書》中，最高法認為，“被告人鄔平因瑣事糾紛，持刀不計后果捅刺他人身體，明知他人要害部位受傷后，放任致他人死亡后果的發(fā)生，其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犯罪情節(jié)、后果嚴重，應依法懲處。第一審判決、第二審判決認定的鄔平故意殺人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定罪準確。審判程序合法。鑒于本案系朋友間酒后因瑣事引發(fā)，被告人鄔平能認罪坦白，對其判處死刑，可不立即執(zhí)行?！?/p>
另一起不予核準死刑的裁定中，最高法認為，“被告人依熱斯別克·阿依提巴依持刀捅刺他人身體要害部位，其行為已構成故意殺人罪。依熱斯別克·阿依提巴依致人死亡，且系累犯，論罪應當判處死刑。但考慮被害方對引發(fā)案件有一定責任，依熱斯別克·阿依提巴依歸案后認罪態(tài)度好、具有悔罪表現(xiàn)等情節(jié)，對其判處死刑，可不立即執(zhí)行死刑?！?/p>
相比之下，在勞榮枝案中，其被控從1996年到1999年的4年間，和法子英先后作案4起，共造成7人死亡。勞榮枝在庭審中多次辯稱，自己是受到了法子英脅迫才實施的犯罪，向受害方道歉，但認為自己“罪不至死”。
一位資深律師向界面新聞表示，雖然死刑復核階段沒有規(guī)定時限，但預計最高法將在2個月發(fā)布勞榮枝死刑復核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