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娛樂硬糖 魏妮卡
編輯 | 李春暉
視頻平臺等了多年的盈利拐點，終于來了！那真是喜訊傳來齊喝彩，千言萬語把它夸。硬糖君都要跟著喜極而泣，順便給圈外朋友解說下為啥忽然就賺錢了——當然不是因為任何一位哥哥的大爆款。
5月26日，愛奇藝發(fā)布2022年一季度財報，宣告首次實現(xiàn)盈利。一季度營收達到73億元人民幣，基于非美國通用會計準則財務指標（non-GAAP）的運營利潤3.3億元，歸屬于愛奇藝的凈利潤為1.7億元，non-GAAP凈利潤為1.6億元。而此前，市場的預期是凈虧損6.7億元。
如此超乎預期的業(yè)績一出，愛奇藝美股盤前漲超10%。此前，國內(nèi)長視頻平臺始終無法像Netflix一樣走上盈利的道路，尤其是十年燒掉千億的壯舉，一度被輿論唱衰成進退兩難的悲劇命運。現(xiàn)在，愛奇藝率先吹響了盈利的號角，總算是揚眉吐氣一回。
至于愛奇藝是怎么贏利的，其實就是各家視頻平臺提出盈利目標后，都在高喊的“降本增效”。開源的“超前點播”被罵沒了，那咱就全面“節(jié)流”。
然而幾家歡喜幾家愁，眼看視頻平臺盈利，休戚與共的影視從業(yè)者卻笑不出來。在某制片人看來，平臺能在一季度實現(xiàn)盈利并不意外，他調(diào)侃說是用影視公司“吃不上飯”的慘狀換來的。眾所周知，從去年末開始，平臺項目會的通過率極低，影視公司的項目頻頻被斃掉，很多公司相當于斷了命脈收入。
“降本增效”是現(xiàn)在視頻平臺實現(xiàn)盈利的關鍵，但“降本增效”到底是如何發(fā)揮作用的？它是一種可持續(xù)的發(fā)展方式嗎？
降本增效，還是休克療法？
從愛奇藝一季度財報中不難看出，降本增效中“降本”效果非常明顯。其一季度營收成本為60億元，同比下降了16%。而一季度的銷售及管理費用，同比下降了38%。
這兩項成本的降低可能受益于兩件事：一是平臺對影視項目的普遍降本，二是平臺層面的大幅優(yōu)化。
此前硬糖君討論過平臺對影視項目的降本，很像是一種“休克療法”。去年末，制片人陳益韜自爆《風姿》項目臨開機2天前，被平臺叫停而損失2000萬。他告誡影視圈這不是個例，行業(yè)正在進入寒冬。同時，他也把視頻平臺暗中進行的大刀闊斧變革，第一次搬到臺面上來說。
影視圈就此拉開了腥風血雨的動蕩序幕。去年像《風姿》這類A級以及A級以下的腰部項目，被砍掉的不在少數(shù)。某制片人對硬糖君透露，“降本”的大刀是落到了每個影視項目上。S級項目降級或是降低預算，A級及腰部項目面臨大幅被砍命運。而且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從今年開始，平臺的項目會通過率極低，影視公司的很多項目都遭遇了被斃命運。原本一月至少一次的項目會，甚至告知影視公司最近不開了。
我們現(xiàn)在看到平臺一季度支出的成本，幾乎都是去年定好的項目支出。而去年沒能跟平臺簽約項目或是項目被砍的影視公司，都進入了沒活干、沒飯吃的“休眠期”。
在這位制片人看來，這種“休克療法”對愛奇藝一季度的盈利效果還不是最明顯的，因為還是有去年定下的項目支出。今年的二季度盈利應該會更多，三季度、四季度可能越來越多。
確實，我們看愛奇藝一季度的降本效果，比項目“休克療法”更立竿見影的是銷售及管理費用的降低，同比下降高達38%。很多業(yè)內(nèi)人士認為，裁員才是愛奇藝一季度盈利的關鍵。
不過硬糖君聽說，愛奇藝的院線電影部門躲過了一劫。事實上，今年愛奇藝還綁定恒業(yè)影業(yè)為其打工，布局了多個頭部項目，比如張家輝、阮經(jīng)天主演的《新秩序》，以及鄧超、俞白眉執(zhí)導的《中國乒乓》等?？磥硎且筱y幕、小熒幕兩手抓了。
“明年一季度財報才是關鍵。”某制片人給硬糖君分析，平臺今年大幅削減項目支出，相當于靠“不開戲”和“裁員”盈利，為股東交上了一份滿意的業(yè)績答卷。
但明年平臺將面臨“不得不開戲”、“不得不支出”的局面。因為今年不開戲，存貨夠跑完今年、明年，但如果明年不開戲，則影響的是后年沒戲播。到時候，就真正考驗平臺這種盈利模式能不能持續(xù)了。
比起“健康財務表現(xiàn)”，更需要健康制作模式
能夠盈利，對國內(nèi)整個長視頻行業(yè)來說，都是利好的消息。但是除了兌現(xiàn)給股東漂亮的財務數(shù)字，其實平臺更需要兌現(xiàn)給觀眾一個健康的制作模式。
每當硬糖君談起長視頻平臺為影視圈燒了如許錢、內(nèi)容不好變現(xiàn)的種種難處，總會有觀眾同情不起來。道理很簡單，影視行業(yè)確實有很多亂象。動不動以億為金錢單位的影視圈，很多花費任誰看都不合理。比如S級爛劇、明星的片酬，以及不斷被爆出的平臺內(nèi)部腐敗現(xiàn)象等等。
去年硬糖君討論過一部撲得悄無聲息的S級劇《玉昭令》，被出品方愚恒影業(yè)的母公司龍韻傳媒在一封回復上交所問詢函中，爆出該劇的投資金額高達2.2億。更令人震驚的是，由官鴻、張藝上等組成的演職人員陣容，費用竟然高達8062萬。
對比此前稻草熊的財報也揭露過范丞丞、程瀟主演的《靈域》，投資成本高達2.4億；徐璐、張彬彬主演的古裝仙俠劇《月歌行》投資1.91億?！队裾蚜睢返某杀荆@然不是一個合理的成本花費。
平臺怎么就成了被影視圈坑的冤大頭？家賊難防。以往電視臺采購端腐敗事件頻發(fā)，到了視頻平臺也不例外。那些匪夷所思的撲街S級劇背后，總有一些平臺內(nèi)部利益關系鏈。今年一月，騰訊就通報了PCG影視內(nèi)容制作部組長張萌利用職務便利，為供應商謀取利益，并收取供應商好處費等，涉嫌犯罪，被移送公安機關處理。有消息稱，張萌可能與鄭爽陰陽合同逃稅的《倩女幽魂》項目有關。
好在這些腐敗現(xiàn)象正在被肅清、演員天價片酬等問題也逐漸成為過去式。某制片人對硬糖君透露，現(xiàn)在頂流演員的劇集片酬也只有2000-2500萬了。
而事實上，在平臺激進的“降本”之后，更需要解決的是“增效”問題。
一直以來，視頻平臺的相關負責人被吐槽最多的就是“不懂內(nèi)容”，業(yè)內(nèi)吐槽，觀眾也吐槽。一個項目想要順利在平臺通過，要經(jīng)歷策劃、責編、制片人等多個部門的審核意見。通常來說，跟平臺有過合作的、頭部公司的項目、重要的大項目，平臺策劃、責編的意見就不重要，主要是走個流程，制片人一句話就可以立馬通過；
但對于平臺沒合作過的、腰部公司的小項目，平臺策劃、責編的意見就很重要。因為要等他們提完一輪意見，你改完了評級過了、立項了，制片人才介入又開始提新一輪意見。
而策劃、責編、制片人，人人有意見，在影視公司創(chuàng)作者看來，就很割裂。硬糖君此前討論制片人工種的時候，也提到過一個行業(yè)亂象：行業(yè)里，似乎人人都懂劇本，張口就來男女主的人設不夠突出、cp感不行、節(jié)奏不太行等等，這些意見都非常虛。
總的來說，影視行業(yè)的工種設置需要真正優(yōu)化。責編、策劃原本是負責評估優(yōu)化劇本的工種，以前是有很多劇本經(jīng)驗的大佬來擔任。但現(xiàn)在平臺、影視公司更多是招“便宜”的影視高校畢業(yè)生、影視愛好者來干，就顯得這樣的職位很雞肋。
降本增效，能出精品嗎？
“需要一個過程。”某制片人直言，在考慮降本增效能不能出精品的問題前，還需要考慮全行業(yè)能不能接受降本。
他認為精品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就是在多少錢的預算內(nèi)，去匹配最好的配置，盡量把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做到最好。但現(xiàn)在的矛盾之處在于，平臺降價是直接給制片方一個一口價，壓力給到了制片方。制片方需要去協(xié)調(diào)劇組各個部門的降價，包括演員、導演、編劇、攝影、服化道等等。而各個工種降價，其實又不是一個單一制片方能決定的。
行業(yè)里沒有一個人能決定：所有工種降價降到什么位置合適？以一個什么樣的標準降價？中國的影視行業(yè)，又不存在像美國一樣的工會制度。各個工種有各自的工會，沒有一個統(tǒng)一協(xié)商和發(fā)聲的窗口。
國內(nèi)的各個影視工種要接受降價，需要一個時間過程。他們很可能因為接受不了降價而暫停合作，要等到他們尋覓一圈，發(fā)現(xiàn)不降價就會一直沒活干了，才會接受降價。
比如以前2億投資的S級項目，請得起頭部演員?，F(xiàn)在只有1億的S級項目，想要再請頭部演員，他們可能就要斟酌斟酌。但等到他們很長一段時間沒戲演了，可能也會接受降價。而且對于頭部公司、頭部演員來說，不能輕易接受降價的原因在于，降價容易提價難。如果降價了，結果市場行業(yè)逐漸回暖，想再提價就很難了。
不過這兩年，優(yōu)酷的一些“高性價比”項目能夠成為爆款，其實也給了行業(yè)一些啟示。比如去年9000萬預算的A級項目《司藤》，制片人伍星焰就曾透露，項目把錢花在刀刃上，采用公路片模式，從香格里拉到無錫、橫店，輾轉了1.3萬公里，最后竟然還省了幾百萬，不到9000萬就拿下了。
騰訊視頻去年的B級小爆款《御賜小仵作》，也是成本不到5000萬拿下。其實影視行業(yè)一直有省錢的影視公司，他們自己拍戲省錢省成本，但報給平臺開的發(fā)票成本更貴，自己當中間商賺了很多差價。
如果平臺掀起的這波“降本”浪潮，能擠掉一些圖謀不軌的黑心商人，留下更多用心做內(nèi)容的匠人，平臺又能為匠人建立起一個合理的盈利模式。那這波“降本增效”，才能帶來真正的可持續(xù)盈利，以及可期待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