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懂懂筆記 神樂

編輯 | 秦言

你或許買過二手手機，也可能出售過自己的舊手機。正是這一買一換之間，撐起了二手機市場近萬億規(guī)模的巨大想象空間。但是，近一兩年來有很多做線下門店的二手機商家，卻頻頻感嘆生意沒法做了，其中最“沒落”、最顯眼的莫過于華強北二手機柜臺。

曾幾何時，華強北的二手手機交易量一直維持在每年千億元級別的水平，更是養(yǎng)活了眾多的商家和背包客。如今二手機整體市場并沒有萎縮的情況下，華強北商家的困境，真的是因為線下店拼不過線上交易平臺了嗎？

二手旗艦機賣不動了？

“現(xiàn)在沒人（商家）做中低端的二手機了?！?/p>

在華強北經(jīng)營二手機柜臺的劉兌（化名）向懂懂筆記透露：在五、六年前，賽格和遠望商城里面到處都是賣二手機的一米柜臺。如今，僅存的二手機一米柜臺只能在部分通訊商城出入口（明顯處）才能看到。

原本成千上萬家二手機一米柜臺，在最近一、兩年內(nèi)陸陸續(xù)續(xù)撤柜離場。對于扎根在華強北將近十年的劉兌來說，可謂感觸良多。

劉兌回憶，2016年是改變?nèi)A強北二手機商命運的一年。國產(chǎn)手機的崛起、千元機型的暢銷，讓廉價的中低端二手機需求減少。

當時華強北中低端智能機的售價也就大幾百元。而消費者再加幾百元，完全可以買到一臺入門千元機，所以曾經(jīng)走量的中低端二手機幾乎沒了銷路。

為了維系經(jīng)營，部分二手機商家開始專注做起主流手機品牌旗艦的二手機買賣。至于原因，自然是旗艦二手機利潤高，同時旗艦二手機仍有較大的市場需求，“可以說，五六年前轉做二手旗艦機的商家，又繼續(xù)舒服地‘活’了幾年?！?/p>

當時，對于預算有限又想體驗品牌旗艦機型功能、性能的普通用戶而言，少花費幾百、上千元的價格，相當于六、七折購買了一臺主流品牌的旗艦手機，雖是二手仍然是一個很香的選擇。

在信通院此前發(fā)布的一份公開數(shù)據(jù)中顯示，中國智能手機在經(jīng)歷了2017年前的高速發(fā)展之后，出貨量一直呈現(xiàn)下降趨勢；2020年，國內(nèi)手機市場總體出貨量累計3.08億部，同比下降20.8%。

與此同時，在新機出貨量呈現(xiàn)下滑趨勢的幾年，國內(nèi)二手機、尤其是二手旗艦型手機的交易量，卻呈上升趨勢：回收寶發(fā)布的白皮書顯示，2016~2020年間二手機市場迎來繁榮期；轉轉也發(fā)布報告指出，2020年國內(nèi)二手機的交易量持續(xù)走高。

其中，交易量排名靠前的二手機，大部分是主流品牌的上一代的旗艦機型，而2020年新發(fā)布的iPhone 12，同樣榜上有名。在線下市場，不少華強北二手商也靠大量買賣二手的旗艦手機，賺得盆滿缽滿。

“2020年暑假旗艦，店里幾乎每天都能出十幾臺iPhone，幾十臺安卓機。”劉兌坦言，這光景就持續(xù)了一年。2021年之后主流品牌的旗艦二手機，也開始賣不動了，“因為疫情的原因，店里的銷售額直接攔腰折，只有 2020 年時的一半?！?/p>

可以看到，新機與二手機的銷量是此消彼長的關系。根據(jù)信通院的數(shù)據(jù)顯示：2021年全年，國內(nèi)智能機出貨量達3.4億（臺），同比增長15.9%，扭轉自2017年以來連續(xù)下滑的頹勢。

與此同時，網(wǎng)上也幾乎看不到二手電商平臺曬出2021年度二手機銷量“成績單”，對外公開增長數(shù)據(jù)了，這些似乎也已經(jīng)說明了二手機行業(yè)遇到的困境。

劉兌認為，隨著部分旗艦機型價格回落，加上廠商針對性推出了旗艦的“青春版”，瓜分了不少二手市場的需求。只要消費者肯“犧牲”掉一部分旗艦手機的需求，同樣能以更低價體驗到旗艦機的主流性能。

“花5000多買二手iPhone 12不如直接買臺13 mini，性能還更強一點兒呢?！敝劣谟脩舻摹盃奚薄獎t是尺寸、續(xù)航等，但其它性能與iPhone 13并無太大差別。劉兌表示，類似的還有三星的 FE系列、小米的“青春版”等。

既然用戶只需要在小部分功能上進行妥協(xié)，即可以更低的價格買到“青春版”機型，體驗到旗艦機的同等性能，那么上一代的二手旗艦機，自然就不香了。他猜測，剛推出搭載A15芯片的iPhone SE3 ，或許會作為iPhone 13“青春版”，繼續(xù)收割大批小屏愛好者與預算有限的學生族。

不過，導致華強北二手機業(yè)務的“沒落”的原因，似乎不止于此。

線下回收二手機太難了

“現(xiàn)在賣二手機難，收品相好的二手機更難?！?/p>

在另一家通訊商城，李哥是商城內(nèi)為數(shù)不多的二手機商家之一。在華強北商城謀生的近五年時間里，李哥見證了當?shù)囟謾C市場的另一個“巨變”——從準新機遍地任挑、價格任砍，到成色好一點的二手機一機難求。

他給懂懂筆記發(fā)了一張圖片，圖上有四臺iPhone6系列的手機，一旁還有幾臺難辨品牌的安卓舊機。他表示，這就是他最近一周內(nèi)，通過同行、線上平臺收下的全部二手手機。

至于回收手機的成色，更是慘不忍睹：一臺iPhone 6屏幕稀碎，一臺安卓手機無法開機。即便修好，類似的手機也只能以200~300元的價格出售給顧客當備用手機，每臺手機只賺二三十元。

“現(xiàn)在要找臺成色好一點兒的，比如2017年的iPhone X都有一定的難度了。”李哥抱怨道，現(xiàn)在的普通消費者，似乎越來越“惜售”自己手頭的二手手機，一是信息安全意識提升、二是用機的周期拉長，舊手機淘汰殘值不高。

即便要處理掉舊手機，很多人往往也是通過以舊換新等簡單、直接的方式出手，“有很多二手機，還是附近經(jīng)營全新手機的商家出售給我的以舊換新機，都是用了好幾年，性能落后的型號了?！?/p>

去年年中，中國移動終端實驗室發(fā)布了2020年第二期5G終端消費趨勢報告。報告顯示，消費者的手機平均更換周期已經(jīng)高達25.3個月，即平均換新手機的周期節(jié)點，已經(jīng)突破兩年大關。

其中，最為“淡定”的是iPhone手機用戶，平均換機周期達27.1個月，至于注重新鮮體驗、常購買萬元以上機型的“土豪”用戶，平均換機周期也達到了21個月。

“和以前手機每一代都有很大變化不同了，如今的手機性能普遍過剩，電池續(xù)航也高，手機用上兩三年都不會覺得不夠用，新機的性能又是在擠牙膏，對普通消費者吸引力不強，自然沒有換機的理由?！?/p>

李哥坦言，也正因如此，商家收二手機時要么見不到成色較好的機型，要么就是收到手的都是用了好幾年，性能到達淘汰臨界的手機，再次出售時價格都偏低，利潤空間也有限。

可是，盡管消費者更換手機的周期延長，出售二手機的需求在減少，但也不至于完全沒有二手機買賣的需求。為什么如今二手機商家會有“一機難求”的感受呢？

李哥告訴懂懂筆記，因為現(xiàn)在主要的二手機買賣需求，很多都讓電商平臺“搶”走了。

“現(xiàn)在轉轉、閑魚等二手電商，回收出售二手機都已經(jīng)是系統(tǒng)化流程了?！痹谒磥恚M者若有出售、置換二手機需求，可以直接在電商平臺上下單，快遞還能上門取手機，甚至有信用回收機制（先拿到一部分錢款），回收全程十分簡單快捷。省時省力而且也更方便，消費者賣二手手機的對象已經(jīng)轉移了。

顯然，消費者手機更迭周期的延長，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二手機市場需求的降低，加上二手電商平臺的沖擊，令線下二手機門店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二手機轉向下沉市場？

“華強北的二手機生意，真的越來越難做了?！?/p>

去年，阿群退掉了他在華強北的二手機柜臺，回到家鄉(xiāng)潮州潮安的庵埠鎮(zhèn)，并在離家不到一公里的地方開了一家通信商行，主要是代理入網(wǎng)開戶、銷售二手機，顧客大都是附近的村民。

他告訴懂懂筆記，以往，華強北商家所回收的二手機除了“內(nèi)銷”之外，還有一部分經(jīng)過翻新后，會通過在華強北淘貨的海內(nèi)外“倒爺”出售到中東非地區(qū)，“二手 iPhone 手機，在經(jīng)濟不發(fā)達的國家相當受歡迎?！?/p>

然而，隨著國產(chǎn)智能手機“出?！贝笫軞g迎，廉價手機開始大量取代二手機。加上疫情之后，商家手上大量的二手機庫存銷不出海，一米柜臺經(jīng)營陷入了困局，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

“在一、二線城市，很多型號的新手機價格不算貴了，加上性能普遍過剩，很少會有用戶買二手機，更何況是用了兩三年，廉價、成色很一般的二手機?！卑⑷和嘎?，面對這種局面，包括華強北在內(nèi)的很多二手機實體店商家瞄準了下沉市場。

相比一、二線城市，小城市、村鎮(zhèn)中的老年人占比較大，購買手機通常也不追求極致性能，而是手機的價格、性價比等因素。因此，下沉市場對于廉價二手機的需求，仍會是居高不下。

“這也是我回到庵埠開手機店，賣二手機的原因。附近都是老人和農(nóng)民工?！敝劣诙謾C的貨源，阿群并不擔心。盡管在小城市很難回收到主流二手智能機，但他仍能通過華強北的商家同行，批發(fā)到價格低廉、性價比高的二手機。

對于一、二線城市大部分消費者而言，這類手機連當備用機的資格都沒有，但在小城市，廉價的二手智能機往往還有一到兩年，甚至是更長的價值周期，“這半年多，幾百元一臺iPhone 8P 、華為nova 3賣得可好了?！?/p>

阿群透露，由于華強北二手機業(yè)務日漸式微，因此也有部分同行和他一樣回到家鄉(xiāng)，在鄉(xiāng)鎮(zhèn)經(jīng)營起通訊商行，并從華強北的同行手里拿貨，讓大量二手智能機涌入下沉市場。

“現(xiàn)在手頭的便宜二手機，幾百塊都懶得賣，直接打包賣給老家的同行了?！卑⑷旱恼f法得到了李哥的證實，他告訴懂懂筆記，盡管打包出售的廉價二手機每臺只能賺二、三十塊錢，但好在需求量夠大，還是能維系經(jīng)營的。

不過他也擔憂，目前下沉市場對于低端二手機的消費需求，或難以長久。之所以有這份顧慮，是因為隨著城市與鄉(xiāng)鎮(zhèn)生活水平、流行趨勢差距逐漸縮小，鄉(xiāng)鎮(zhèn)農(nóng)村的用戶對于手機方面的消費觀，自然也會有更高的要求。

幾年后，二手智能機的“最后出路”——下沉市場實體門店，或許也會隨之消失。兩年前曾有相關行業(yè)人士認為，二手機將是一個千億的增量市場，但從2020年后的市場軌跡來看，這個千億市場恐怕很難將線下二手機業(yè)務囊括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