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壹娛觀察 魔音甜菜
突破60億，行至近三分之二的暑期檔交出了答卷，這一并不算亮眼的數據背后，也藏著今年暑期檔票房冠軍有力競爭者的貢獻值，它就是《抓娃娃》。
不出所望，沈騰馬麗的再度合體，進一步拯救了今年暑期檔的冷清局面，截至目前，該片票房已超17億，專業(yè)票房預測也達35億。更讓人心安的是，其豆瓣評分徘徊在7.5分左右，是開心麻花屬性電影近幾年難得的較高分喜劇電影。
然而，看似票房和口碑都較為順遂的《抓娃娃》，卻掀起了一陣又一陣輿論爭議。
一方面，疑似導演陸川的一條社交媒體評價率先引爆全網。
“麻花的低質強堿性搞笑片雄霸中國電影市場，是文化的悲哀”，7月17日，導演陸川的一條評價《抓娃娃》的今日頭條言論立刻登上了微博熱搜，隨后工作室出面稱是被盜號，但緊接今日頭條官方下場稱”登錄手機設備、發(fā)文手機設備、刪文手機設備信息均一致”，不愿意為平臺信息安全不嚴密背鍋。
一位耿直Boy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但又礙于影視圈業(yè)內人相互吹捧的行規(guī)而不得已又往回“找補”了一下，下一條言論又稱主創(chuàng)都是好朋友。
這起言論仍激起千層浪，“低質強堿性搞笑片”幾乎可以理解為沒有營養(yǎng)價值的喜劇電影，這句話議論的焦點在于，沒價值觀但純搞笑的喜劇電影稱霸電影市場，應該值得文化市場進行反思。
另一方面，該電影在大眾市場上的評價遭遇也是一樣的，內核爭議愈演愈烈。有人說喜劇片能搞笑就行了，但也有不少大V紛紛下場評論《抓娃娃》的內核是一個恐怖片，是主人公父母十多年對一個孩子全方位的欺騙，讓純真的童年生活在愧疚之中，簡直是一部“中式克蘇魯”影片。
這種兩極化評論容易讓人想到大師們對于喜劇的定義。
趙本山說小品能讓人發(fā)笑就行，教育意義不是小品的責任，但另一面張藝謀此前的《三槍拍案驚奇》又過于小品化的情節(jié)，讓這部電影飽受批評?？梢赃@么說，小品只讓人發(fā)笑就行，而對電影的要求則是要有輸出價值觀傾向。
《三槍拍案驚奇》劇照
即便《抓娃娃》的爭議延綿不絕，但在當下這個暑期檔，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市場需要這部小品化表達的《抓娃娃》來救場，它也做到了。
毫無疑問，這部救市之作也仍在反復說明一件事：人民群眾需要在電影院里放肆地歡笑。
01 “喜劇”頂配的成功
《抓娃娃》不是一部嚴格意義上的“開心麻花”電影。
在2015年《夏洛特煩惱》和2018年《西虹市首富》雙雙成功后，導演組合閆非和彭大魔就“單飛”出去成立了西虹市影業(yè)（開心麻花占股15%），西虹市影業(yè)也是《抓娃娃》的第一出品方，開心麻花只位列第四出品方。
寬泛意義上，無論是導演組合閆非、彭大魔以及喜劇組合沈騰、馬麗，都是開心麻花創(chuàng)作班底，這代表著《抓娃娃》依然是一部開心麻花屬性電影。
在這個屬性上來看，至少可以從開心麻花和閆非、彭大魔導演組合兩個維度上去看這部《抓娃娃》。
國內進入電影市場的喜劇創(chuàng)作團體，開心麻花毫無疑問是Top 1級別的存在，以《夏洛特煩惱》為開端開心麻花十年間創(chuàng)造了眾多的票房勝利，但也有《李茶的姑媽》《超能一家人》這樣失敗的電影，總體贏多輸少。
在成功與失敗間，市場誕生了“含騰量”這樣的詞匯，而沈騰、馬麗這對銀幕CP同時出場的影片無一敗績。
這一序列有《夏洛特煩惱》《羞羞的鐵拳》《獨行月球》，也包括這部《抓娃娃》，因而自一開始，這部電影就被寄予著2024年暑期檔絕對大片的期待——影片擁有百分百含騰量、沈騰和馬麗這對銀幕CP以及開心麻花的喜劇保障。
從狹義角度來看，這是喜劇閆非、彭大魔合作的第三部上映電影，前兩部分別為《夏洛特煩惱》和《西虹市首富》。
在故事脈絡上，幾部電影都延續(xù)著一個偏奇幻性質的強設定，《夏洛特煩惱》重回高中時代掌握了致富本領，《西虹市首富》是要求在短時間內花掉一筆巨款，而在這部《抓娃娃》里則是所有人要瞞著一個人偽造出一個“貧窮”的家庭環(huán)境。
如果硬說一個不一樣的是，在故事底色上，《抓娃娃》在慢慢靠近社會現實，將子女教育這一所有人會碰見的問題放置在了電影之中，而無論是《夏洛特煩惱》，還是《西虹市首富》，其設定就偏奇幻色彩。
閆非和彭大魔在電影圈內是出了名了細節(jié)控，會對故事劇本進行反復打磨和優(yōu)化，甚至被評價為變態(tài)地步，據壹娛觀察所知，一位獲得過金馬電影節(jié)褒獎的獨立電影人此前就因為受不了閆非和彭大魔漫長的對情節(jié)的打磨而退出了合作，這從反面也能看到這兩位導演的專注。
《抓娃娃》劇照
《抓娃娃》有很多搞笑橋段，但最富生活感的一幕是馬繼業(yè)拉著媽媽和奶奶去蹭零食自助的一幕，這可以看作是閆非和彭大魔這對創(chuàng)作CP對細節(jié)的把控。
《抓娃娃》成為2024年暑期檔的首部救市大片，其首先是徹頭徹尾搞笑片的成功，這個成功依然建立在開心麻花喜劇片紅利之上，就無腦爆笑程度而言，市面只有開心麻花一家，只有沈騰和馬麗這對銀幕CP一家，只有閆非和彭大魔這對創(chuàng)作組合一家，別無他店。
02 “搞笑”和“恐怖”，是同一部《抓娃娃》
需要指出的是，開心麻花屬性電影不是到《抓娃娃》這一部時被評價為“低質強堿性搞笑片”，自《夏洛特煩惱》開始，市場有一個聲音就指責其依賴于低俗笑料而缺少價值深度，對開心麻花電影價值也一直有指責聲音。
如在《夏洛特煩惱》中一些評論并不認可結尾的走向，依然是一個好吃懶做的夏洛依靠賢妻良母型的馬冬梅，夏洛并無人物成長弧光，而在《羞羞的鐵拳》中相當多的笑料都來源于男女性別之上。
類似價值觀的指摘在這部《抓娃娃》中，則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源于這是一部具有現實感的故事，電影描述的一個故事是，一堆富翁父母為了次子不再繼續(xù)玩物喪志，而決定將其窮養(yǎng)，甚至，這種窮養(yǎng)是超越了一般普通家庭的窮養(yǎng)。
在壹娛觀察看來，正是由于涉及“窮人孩子早當家”“窮養(yǎng)兒富養(yǎng)女”“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些根生蒂固的育兒觀，讓這部影片在價值觀取向上充滿了爭議。
一方面，《抓娃娃》所有的笑料都建構在，將馬繼業(yè)生活環(huán)境偽裝成窮人家而不被拆穿的基礎上，這一劇情幾乎填滿了影片的五分之四，也成為超9成喜劇橋段的來源。即使這部分搞笑程度在線，但依然讓部分觀眾有認為影片敘事單一、觀影疲憊之感。
重點在于最后30分鐘的反轉部分，一般這指向電影“起承轉合”之后上價值的一個段落，但在《抓娃娃》這部影片中，依然不見閆非和彭大魔這對導演的價值觀傾向，或者說創(chuàng)作團隊認為這個并不重要。
《抓娃娃》劇照
《抓娃娃》中馬繼業(yè)的遭遇首先源于，其哥哥在富翁家庭中玩物喪志成長起來的一個人物，電影首先是鞭撻了這種育兒觀，而影片對“窮養(yǎng)”育兒觀的態(tài)度又是模糊不清的。
結尾處，馬繼業(yè)第二次報考實現了個人的理想，報名成功了體育專業(yè)，這似乎是對“窮養(yǎng)”教育的一種認可，認為馬繼業(yè)經受這種窮養(yǎng)、挫折教育之后最終還是找到了自己的路，所謂個體意識的覺醒。
緊接著，導演在兩個彩蛋處又進行了“找補”，一是馬繼業(yè)看到塑料瓶就檢，二是富翁夫婦決定在要一個“小小號”，這透漏出的信息是馬繼業(yè)也是一個失敗的“作品”。
從更深層次角度來講，都很難找到《抓娃娃》到底是對窮養(yǎng)、挫折教育持肯定還是否定態(tài)度。
另外，被包裝出來的世界也被拿來與經典作品《楚門的世界》進行比較，但后者是對大眾傳媒包裝、影響世界的一種無情鞭撻，這種鮮明的價值觀傾向在《抓娃娃》中絲毫未見，更多的是借用這種設定來制定笑料。
于是在一部分嚴苛評價里，這部《抓娃娃》被視定為一部中式恐怖片，一對父母處心積慮地欺騙了兒子長達十多年，就為了兒子能夠考上清北大學，電影與部分“如高考生考完之后父母才離婚”的社會現實相類似，是這部影片在情感、價值表達上備受批評的所在。
03 吊詭的是，中國電影仍需《抓娃娃》救場
若批評無自由，那么贊美也無意義。
“麻花的低質強堿性搞笑片雄霸中國電影市場，是文化的悲哀”，這條事后被刪除的言論，本身就證明著電影行業(yè)來自同行們批評的聲音是沒有生存空間的，這是這個行當一直以來的“潛規(guī)則”。
不同于《抓娃娃》在票房市場上的大殺四方，導演陸川的新作《749局》則歷經8年時間的艱難搞錢，這部大制作自2016年籌備，2018年開機，中途歷經擱淺，直到今年仍在做后期。
原本以為《749局》會登陸今年暑期檔，可惜的是，直到現在仍沒有定檔信息。陸川或許是有感而發(fā)，與《抓娃娃》順風順水相比，自己的新片簡直是充滿艱難險阻。
《749局》自籌備開始近八年的遭遇，是電影行業(yè)資本退潮后的一個縮影，烏爾善的“封神系列”也是在這一時間段之前籌備的，而在這一時間周期內，除去主旋律之外，中國式大片肉眼可見地減少了。
而喜劇電影，尤其是開心麻花屬性喜劇，這一金字招牌并沒有過多受到行業(yè)環(huán)境的負面影響，即便口碑桎梏仍在發(fā)力，但其很快又能從下一部電影里站起來，這無疑讓一直在“好好做工業(yè)化電影”的陸川感到一股心酸。
與此同時，開心麻花屬性電影也找到了一套創(chuàng)作方法論，那就是如何保證“含騰量”，甚至是如何想辦法直接讓沈騰、馬麗合體，接下來的電影，“西虹市”就能一直成為沈馬宇宙的載體，持續(xù)滾動下去。
這無疑也在逐漸形成中國電影市場的另一層潛在桎梏。
壹娛觀察在《2024年暑期檔的多重隱憂》一文中提到“開局不利；部分影片過于陳舊；是否理解年輕人的審美訴求；今年的情緒營銷該抓哪里”，這些都是今年暑期電影市場遇見的難題，這些隱憂歸根結底只有一個，市場需要大片救場。
而目前來看，市場所期待的救市大片，很多時候變成了不是正統意義上的工業(yè)大片，而是情緒主導之下的話題電影或者小品式喜劇電影，無外乎其背后的主創(chuàng)團隊是市場認可的號召力一流。
《抓娃娃》是典型市場所需，它也優(yōu)秀地完成了使命。
撇開價值觀、精神內核這些內核不談，僅從市場來看，中國電影仍需要《抓娃娃》來救場，這是所處環(huán)境階段來決定的。大銀幕需要笑聲，哪怕“低質強堿性搞笑片”也是一種被強烈需要的影片。
一定意義上，也正是《抓娃娃》們的前赴后繼，才能讓更多觀眾進入影院，被培養(yǎng)出觀影習慣的用戶才會去看《749局》，才會去看《從21世紀安全撤離》這類影片。
這就是電影市場的現狀，它比過往更缺少關注，而怎樣的方式能引爆關注，在當下這個市場里都能被認可。
關于中國電影未來的更多試驗，從這屆暑期檔來看，電影人們也沒停歇，《異人之下》《解密》等類型元素更有破格性的作品，都在陸續(xù)上馬，《抓娃娃》給造出了運勢，而接下來的勇敢者們，需要拿出實力去回答電影市場的下一程該由什么來承載。
由中國最頂級喜劇團隊創(chuàng)作的喜劇電影《抓娃娃》，一方面遭受著上升到文化意義之上的嚴苛批評，另一方面又受到了普通觀眾的廣泛熱愛，進擊的票房即是最好例證。這部電影的遭遇正在告訴市場，中國電影在當下就是需要《抓娃娃》們，遠沒有走到不需要“麻花的低質強堿性搞笑片”的時刻。